一
人类真是奇怪,和平的时候总在积累战争的种子,而当战争真正打响的时候,却又口口声声说着为了和平。
也许很多成长在和平国度的人们早就已经忘却了四处飘散的狼烟,新年爆竹一样的枪声所带来的对死的恐惧也早已被富足的生活所掩埋,但是这个世界上每一分每一秒,仍然有人成为了枪下鬼。
真的是太讽刺了,维克托不禁这样想。
少年时期的维克托几乎都是在兵营中长大的,这没有什么奇怪的,一把年纪了还带着厚重的防具与枪械这样的累赘,这不是某个时期的自己光凭自己的意志就能改变的。他还记得自己从奥摩退役的那一天,突如其来的处分以及平淡生活所带来的落差让自己在之后天天酗酒——当然,罗西亚的男人,大多还是要靠酒来过活,为什么说罗西亚的男人都喜欢伏特加,恐怕没有人能够说清楚。
维克托倒是有不同的意见:伏特加,作为一种蒸馏酒,它没有味道。中国白酒,威士忌?不得不承认那些酒真的有些好喝,但只有伏特加在喝下去的时候,才没有任何的压力,然后随着身体里酒精含量的提升,就这样,忘掉了今天的烦恼,忘掉了昨天的眼泪,也忘掉了明天的生活依旧如旧。
有关于在奥摩的军旅生涯,维克托往往不愿意和现在所在的佣兵团里和其他战友诉说,对他来说,大家都是来自不同的精英部队,只是因为信仰、生活都告别了自己的功勋。有什么故事是值得自己对其他的队友分享的呢,可能没有吧,毕竟大风大浪所有人都经历过。
除了一种经历大家都是没有的,那就是死亡。
死掉了又要向谁去吹嘘呢?
“朋友,马上就要出发了,快收拾一下准备集合吧。”
米勒拍了拍维克托的肩膀,能看出来其实每一次的行动米勒都是比较紧张的。斯沃特出身的佣兵还真是少见,维克托在一开始便这样感慨。
S.W.A.T,鹰国洛杉矶的一队警察嘛,在维克托的眼里,军人与警察本身就有着天大的差别。
“特警不过是拿着满是配件的步枪在面对一群打靶都打不准的抢劫犯而已。”维克托在之前经常把这句话放在嘴上。
“米勒,这次我们又要执行什么任务?”维克托没话找话。
“这次好像需要护送什么。”
“护送?是护送在国会上乱说一通的一员,还是护送革命军的土将军?”
“朋友,这个我就真的不知道了,”米勒面对这种话题显得有些无奈。
“好吧,看看老板怎么说吧。”
老板是保卫者佣兵团的最高指挥,如今这个在国际上颇有名气的佣兵集团就是当初他一手建立的。
“都到齐了吧,”老板扫了一眼会议室里的这些战士,
“这次行动,就由α队负责,领队是布朗。”
如果说α小队有一尊神,那可能就是布朗。据说布朗曾经是米国皇家特勤团的一个队长,本应是世界范围内的军队精英,为什么来到这个佣兵团却从未有人提起。维克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谁让人家就是天生的领导者呢?当然维克托也并非与布朗有过什么过节,老油条往往都会这样,看什么都觉得可笑、滑稽,做什么都觉得多余、麻烦。
毕竟也是为了赚钱,佣兵团嘛,如果不图钱的话,又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性命继续放在最危险的地方呢,在佣兵团里,抱有这样想法的佣兵不在少数。经过了岁月与生死的洗礼,很多人都把自己的国籍、家乡置之度外了,就像那些日夜敲打代码只为了一个手机APP能够及时上线的程序员一样,他们献祭了自己的头发与时间,而维克托觉得,正是自己亲手将本来已经回归和平的日常生活给亲手献祭了,不是因为什么自己才去牺牲这些,只是他觉得不然自己还能干嘛呢?
去中国边境倒卖罗西亚的巧克力吗?
“这次任务是一个护送任务,地点在一艘船上。”布朗接过老板的话茬,开始讲述本次行动的详细内容。
“我们这次需要护送一批货物,任务目标就是在运输船航行的时候,避免船只落入其他人的手中。”
“喂喂喂,我们不是佣兵团吗,什么时候开始给这种小老板做押运的任务了。”维克托起哄,
“安静,这次的货物非常重要,需要大家高度警惕,不要以为这次上船以后抽着烟打打海盗就结束了,看一下屏幕,这是这艘船的概况和结构图。”
在布朗的一阵讲述以后,α小队的5名成员基本了解了本次任务的要点。
在一艘吨位并不大的运输船上进行保卫任务,且没有任何军舰护航。敌人虽然未知,但绝非坐着皮艇光着膀子的海盗。
“那这个任务如果失败了,我们岂不是连撤退路线都没有了。”米勒在散会后不禁和维克托表达了自己的担心。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米勒,”维克托依旧漫不经心,“刚才不也说了吗,保卫工作不光是只有α队在进行,船只本身也有安保人员。”
维克托心中暗自思考,他现在其实最担心的并不是一旦任务失败以后的撤退路线,直觉告诉他这次的货物非同小可,没有船只护航,没有军队护送,甚至货物本身都只有一个箱子,为了保密,并未告知队员其摆放的位置。
他总觉得这次的任务简直就像是被雇主摆了个局,因为无论怎么看,如果这个货物真像自己想象中这么重要的话,派一架飞机都不过分。
带着疑问,维克托与其他α队友一起上了运输船。
运输船预定航行一个月。这一个月比所有队员想象中都要更加漫长。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处,维克托也不必自己站岗,而每天唯一的工作也不过是穿上那一身累赘的装备,剩下的时间,他们无非就是聊天,打牌,然后听队长布朗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次任务的重要性,以及战术阵型的排布。
米勒对于这样的任务显然还是有些不够习惯。维克托倒是认为,这在正常不过了。纵使斯沃特部队的战斗素质再高,他们的实战永远在精密的计算下完成。攻破恐怖分子聚集的建筑,又或者解救被绑架的人质。这种“敌人在哪”甚至是“有没有敌人”都不太清楚的任务,显然对一般人的精神压力还是太高了。
想象一下平常我们看恐怖电影的那种感觉,人当然是害怕看到厉鬼突然怼到你的脸前,但谁又能否认自己在战战兢兢之余,另一方面又偷偷地有一些小期待呢、
米勒在这段没有战斗打响的日子里,在船上和维克托聊了很多这样的事情。而维克托只能表示安慰,他也很苦恼,原来这次任务比自己预料的更加辛苦。
偌大的运输船,里面竟然全是男人?
维克托无奈地拍了拍米勒,径自走到了甲板上。
“这个运输船到底要怎样,虽说要护送的东西和这些集装箱比确实也不算大,可这个加班乱成这样又是怎么个意思?”
罗西亚老油条啧啧啧了几声,开始靠在加班的护栏上望向海面。
不要说这艘船其实并不大,即便是航空母舰行驶在这汪洋之上恐怕从上空往下看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不过也罢,即便是有敌人前来攻击,就这种视野,想接近也是比较难的吧。维克托就这样,思考一些有的没的,度过了一段颇为无聊的时光,本想抽一支烟的,结果这海上,看着平静,
“切,风还挺大,这防风打火机也禁不住这么吹啊。”
“集合,开会!”布朗的声音从无线通讯里响起。
来到会议室,维克托发现小队的成员都到齐了,看来他们还真是耐得住寂寞,这种生活也坐得住。
“简单说一下接下来的部署,”队长清了清嗓子。
“明天中午,我们即将停靠G国东海岸的一个港口进行停靠补给。对于这次保卫任务来说,这应该是敌人登上这艘船来达成目的最简单直接的方式了。尽管这艘船的行踪都是以比较高规格的保密措施来掩护的,但停靠就意味着暴露,我们很难判断敌人是否能够从其他渠道获得我们即将停靠的信息。”
“队长也太罗嗦了……”维克托小声抱怨道。
“总之!总之各位士兵在明天靠岸以后立即进入警戒,没有命令一律不允许下船。”
本来比较安静的现场顿时传出了α小队叹息的声音。
“你们也是老兵了,这种素养应该有。多的我就不过多说明了,大家今天好好休息,明天需要更加集中的精神来应对任何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是!”
一众士兵接受了安排。
二
“所以说,这个运输船就是我们接下来行动的目标。”
“但是这艘船我调查过,伪装成一艘普通的商运货船,并且其安保工作甚至都没有和本国的军队取得联系,仅仅知道出发地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掌握它的行踪。”
“也许我们下一次知道这艘船的位置的时候,它可能早就已经靠岸,那些基佬们已经开始喝香槟了。”
据点里,几个穿着卡其色迷彩服的人在讨论着。
桌子上摆满了港口的信息以及各种运输船的资料,然而围着桌子的几个战士却显得愁眉苦脸。
“这艘船明天会停靠G国东海岸的那个港口进行补给。”一个声音在角落里冷冷地说。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情报贩子都搞不到的消息,你这一张嘴就出来了吗?”带头讨论的这位语气中颇有几分轻蔑,墨镜遮住了脸,很难知道他此时此刻究竟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至少我们已经知道这艘船的型号和出发地了吧,”短发少女从椅子上起身,缓缓地走到了桌前,“一般货运船的补给周期你知道是多少天吗,又不是运油船,续航难道没法估算吗?哪些是商用船经常停靠的港口,哪些又是军用船经常停靠的这个你们不都知道?”少女稍稍提高了一些嗓音,在场的其他人不禁都将目光都投向她。
“在知道这些信息以后,从出发点到补给点,最终就只会有一个选择,那就是G国。”
“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平常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有什么事情只想着依靠线人来提供线索吗?”
说话的女孩叫赤狐,不过这也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你先不要激动,你要知道,这个货物我们是必须拿下的,不然我们要遭到多大的麻烦!谨慎一些总要好一些。”
“没有时间了,按照我的推断,他们最迟明天就会停靠到G国的港口,加快一些速度的话,今天赶到也不是不可能,这里离G国并不远,我建议现在就出发,留下一个人继续确认其他更可靠的消息。”赤狐的话很有道理,队伍中的其他队友也觉得似乎除了相信这个女孩别无选择。
“我觉得赤狐说的还是比较值得相信的,你别忘了,她之前可是走私狐狸皮毛的大户人家。也是奇怪,你都猎杀了多少只赤狐了,还敢用赤狐来当自己的代号?”一个组织的老兵圆场道。
“这个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刀锋,下命令吧,你在这留守,我和其他人去一趟G国,也许直接就碰上了也说不定。”
“好吧,那你们就出发吧,但是有一点,行动之前一定要和我联系,我发出命令以后才允许行动。”刀锋无奈还是选择让赤狐一队去试试,如今万策尽矣,仅有的一丝希望岂有眼睁睁放过的道理。
但刀锋心中其实也明白,他们即将去的那个港口,是G国人口最为密集的地区之一,即便是找到了那艘运输船,想要光明正大地突击进去还是不太可能。且不说对方也会着重对这艘船进行防守,一旦开始交火导致平民伤亡,恐怕这个叫潜伏者的佣兵团的历史也就到头了。
“赤狐,低调一些,你这个装扮,港口的工人们就都知道有一个露着大腿的红色短发女人在四处打听一搜运输船了。”
赤狐戴上了一顶灰色的军用鸭舌帽,问了一句:“你刚才说我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的?”
“红色的,你戴上帽子也能看出来的。快走,别嬉皮笑脸的。”刀锋转过身去,又开始打起了电话。
离开家乡已经第二年了,赤狐已经习惯了这种四处奔波的生活。
赤狐的家乡有一个光彩又不太光彩的职业——猎狐者。狩猎为生本来只是一个非常原始也十分朴素的方式,但是随着世界的发展,这些猎户们在生计与谋利中做出了抉择,逐渐将狩猎的目标转向更加稀有的赤狐和灰狐,如此大规模地发展这种濒危动物的走私与交易,势必引来了黑帮的黑吃黑,以及来自当地军阀政府的压力。
猎狐者的佣兵团就在这个背景下成立了。
猎狐与战争,所有人都能够预料到这个佣兵团与其他势力火并的结局,终于在一次大规模的清剿中,猎狐者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最终只有赤狐等几个年轻人从军队的包围中逃了出来。
赤狐经常这样想,自己落到这般田地是不是咎由自取呢?
如果当年自己是恶,那那些独裁的军阀以及与军队勾结的黑帮又算是什么?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同队战友的那位老大哥开了一夜的车,赤狐发现大哥的目光仍然炯炯有神。
“你不困的吗?”赤狐问到,
“不困,到了,朋友们。”
下车以后,一队人看到尽管是清晨,仍然有很多船只停靠在港口,船员们都下船购物,开在港口的几家酒吧在大白天仍旧爆满,一些穿着暴露的女性眼神四处游离,她们的下一个顾客,可能就在吧台的几个醉鬼中间。
“先在周围打听一下那艘船的消息吧。”大哥看起来仍旧没有困意。
“那我去酒吧那边看看,男人们就给港口的工人递根烟什么的去说说男人的私房话吧。”说罢赤狐就推门进入了一个酒吧。
“一杯朗姆。”赤狐开始环顾周围,
“嗨美女,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们在酒吧里亲自点酒,怎么,今天生意不好吗?”一个胡子拉碴的罗西亚人向赤狐搭讪。
“你要找的人在那边,”赤狐指了指门口站着的那几位女郎,“大庭广众之下,我给你一巴掌可不是非常好看。”
“失礼失礼,我还以为……看你这样子,也不是什么船员嘛,怎么,是来找男朋友的?”
“嗯……算是吧,主要是我在找他出海的那艘船,也许他还没下来。”赤狐顺着话题问了一句,或许就能得到情报。
“什么船呢?有照片吗?”
赤狐拿出手机,将照片递给了那个男子。
“……”
“啊,抱歉,这艘船我还真没看见过呢,我该回去干活了,以后见~”罗西亚男人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赤狐的肩膀走了。
而赤狐惊愕地看着男人远处的背影,把手机拿了回来。
这时α小队的队长布朗以及远在潜伏者基地的刀锋的无线通讯同时传来的队员的报告:
“他们来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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